杭州育才中學暑假暗訪學科培訓機構
暑假里，走在杭州街頭，烈日炎炎下隨處可見中小學生坐在家長電動車后，奔走在去培訓機構上課或者上完課回家的路上。
前幾天，育才中學、錦繡中學的很多老師都收到了來自同一家培訓機構的短信——
××同學媽媽您好，我是××培訓機構的陳老師。7月28日我們邀請了育才中學的老師，有一場針對新初三學生的免費試聽課，時間是早上8點到下午4點，語文、英語、數學、科學學科都有涉及，您可以隨時帶孩子過來聽課。
一位老師說：“我們都知道，我們學校是絕對不允許老師做有償家教和在外兼課的。這些培訓機構又在利用暑假欺騙家長了，對學校和學校老師的聲譽都造成了影響。我們決定去培訓機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們的老師。”
育才中學、錦繡中學老師
暗訪培訓機構
7月26日，育才中學的張老師先去了這家培訓機構。張老師說：“我沒帶孩子去，跟他們說想要一位好的英語老師，他們很干脆，推薦了一位號稱錦繡中學的女老師，姓蔣，還請蔣老師來跟我見了面。她一進門我就確定，她根本就不是錦繡的老師。她自我介紹，說剛教完初三，今年要開始帶初一了，教齡十五年。我試探地問了下，為了確保老師質量，能否證明蔣老師確實是錦繡中學的，他們支支吾吾地繞開話題。”
28日，錦繡中學的曹老師和育才中學的另一位張老師又去了這家培訓機構，還錄了音。曹老師說：“我們是以家長的身份去的，工作人員說他們一對一老師很多都來自各個民辦初中，其中就提到了錦繡中學和育才中學。語文、英語、科學他們推薦了其它民辦學校的老師，數學學科，他們推薦了錦繡中學的一位男老師。”
他們的原話是：“我給你推薦一位錦繡中學的老師，姓胡，這位老師比較厲害，男老師，他有時間的話可以碰面，他跟我們合作好幾年了。”他們說的這位男老師姓胡，大約三十歲。但是，錦繡中學只有一位女老師姓胡，已經退休返聘了，明顯對不上。”
同去的張老師說，英語學科他們還是推薦的蔣老師，就是之前他們推薦的那一個。問她是不是錦繡的老師，她笑了笑說：“這個就不要直說了。”
暑期培訓價格：每小時100-300元
昨天下午，也實地探訪了這家培訓機構。
在杭州教工路一酒店的附屬樓，從電梯上三樓，走出電梯，就到了這家學科輔導機構的前臺，整個三樓都屬于這個培訓機構。下午三點左右，不少家長和背著書包的學生進進出出。
大概因為通風不好，或者衛生搞得不好，在前臺就可以聞到走廊里有刺鼻的洗手間的氣味。這層樓上有教室、咨詢室和老師的辦公室。
進入“VIP一對一”區域，空氣要好很多。這里有十多個小格子間，有的關著門，格子間里放著小黑板、書桌、凳子，掛著“靜”之類的字幅，有老師在給學生講課，也有學生自己在里面學習。
借用了朋友小孩的信息，稱在城西某公辦初中，下半年上初三，成績中上，數學和英語比較薄弱，想要找老師單獨輔導。一位年輕姑娘為我們服務。她提供了一張一對一課程輔導的價目表——
小學階段每小時補課的費用在155到190元不等；初中生則是175元到230元不等；高中生225元到300元不等。暑假還有買三送一的優惠，比如買30小時送10小時。
一開始，這位工作人員想介紹一位高中老師給學生上課，說初三要中考，要找好點的老師，高中老師也可以上初三學生的課。遭到反對后，她叫來了據說是民辦初中的英語和數學老師，為我們提供咨詢和輔導。
老師說：我來這里也是提心吊膽的
英語女老師自我介紹有十多年的教齡，在某民辦初中任教。女老師對孩子的情況問得比較細。“什么學校？男生女生？期末考試考了多少分？英語哪方面比較薄弱？”
女老師說：“孩子要過來，我們要了解下學習基礎，聽聽課，看看我上課孩子能不能接受。學生對英語完全不感興趣的，老師再好也沒用。如果學生能配合老師，課后也愿意花時間去學習的，肯定有效果。我帶的基本都是初三學生，成績基本都是能提高的。至于我是哪個學校，你也知道的，我不方便透露的。”
數學老師姓胡，也說是某民辦學校的數學老師。胡老師同樣問得很細：“今年上學期期末西湖區統測，孩子考得怎么樣？以后目標是哪個高中？”
胡老師要求見下學生，當面和孩子交流，看看學生的情況，看看自己接不接得下來，教不教得好。這位老師說：“杭州很多知名的民辦初中，我都有學生在輔導。我對中考比較有研究的，教了10年多了，我是民辦初中的老師……”
與女老師一樣，胡老師也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學校。“現在老師出來做兼職，規則很多，如果被投訴的話，我們也別想吃教師這碗飯了。所以我來這里也是提心吊膽的。我們跟教育機構合作，也嚴禁透露我們的學校……”
離開這家培訓機構時，剛好碰到英語老師送學生和家長出來。出了培訓機構，我們向家長和學生詢問。他們在女老師這里上一對一輔導班。一位男生說，女老師是錦繡中學的老師。
事后，錦繡中學確認，沒有這位英語老師。
暑期學科培訓火爆 有的機構班都報滿了
別的學科輔導機構，情況如何？昨天下午四點多左右，又來到杭州新華路一家比較知名的學科輔導中心，說要報小升初的學科輔導班。
前臺熱情不高，工作人員說，這里數學和科學小升初暑假班已經報滿了，你到鳳起路校區去看看吧。小班輔導20人一個班，沒有一對一輔導，“老師也是我們自己的老師，比較有經驗的。我們沒有學校的兼職老師。”
想要前臺工作人員繼續介紹輔導班情況，工作人員說：“那邊有報名簡章，你自己去看吧。”
在這家培訓機構的走廊上，貼著暑假課程表，課程表基本上都被填滿了。
資深老師提醒家長：
宣傳上說的名校教師未必是真的
現在，家長都把孩子送去輔導班，很多都是沖著名校老師去的，市場需求很大。但是，政策上又不允許老師這么做。
一位初中老師明確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不反對這樣的做法。這位老師說：“首先是經濟方面，現在普通公辦初中老師，一般每月到手的收入是四千多元，年終獎一萬，教師節一萬，年收入大約是七萬元，年輕的老師還不到。我覺得只要在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帶幾個學生問題不大，特別是寒暑假，完全有這個精力。老師愿意放棄旅游休假，學生家長也有需求，為什么不可以？假期里老師們冒著酷暑，通過自己的勞動賺點兒錢也不容易，不分青紅皂白去處理這些老師，對他們是不公平的。
“但這件事也有底線，不能以單純的盈利為目的，帶的學生不能太多。我們也知道，有老師為了賺錢，把家教做到規模化，學生來補課，讓學生一張卷子做到底，這樣對學生太不負責。還有一點是不能帶自己班上的學生，這可能是很多學校的高壓線。給自己的學生補課是老師的責任，說什么也不能向學生收費。”
還有一位老師說：“社會需求確實很大，很多朋友、親戚或者領導，都讓我幫他們帶孩子，說得很客氣，有些不好拒絕。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應試教育競爭太激烈了，很多家長都希望孩子能上好學校。”
對于老師在外上課，有些校長很頭疼：“外面給學生上課，錢來得太快了，就怕有一些老師把持不住自己，心思不花在自己的學生身上。”
對于一些培訓機構宣傳有名校名師，一位資深老師提醒家長：現在一些培訓機構宣傳名師一對一輔導，很多都是培訓機構自己的老師，雖然有一些老師教得不錯，但為了盈利，培訓機構會借用名校名師的名義宣傳，吸引家長和學生。現在在職教師在外兼職有風險，一般老師也不會冒險。所以家長在選擇培訓機構時不能完全相信宣傳所說的。
學校老師參與課外補課，一直是個老問題。今年4月15日，浙江省教育廳曾規定，教師參與校外培訓機構補課將嚴肅處理。這項規定說，一經發現，教育行政部門和學校必須及時嚴肅處理。處理包括不能評優，被轉崗或降低聘任崗位等級等。
昨天，我們采訪了杭州市教育局一位負責人。這位負責人說，市教育局的態度很明確，按照教育部和省教育廳的要求，堅決抵制有償家教，不允許在職教師到校外培訓機構兼職兼課。有舉報的話堅決查處，視情節輕重給予相應處分，主要方式有通報批評、取消評優和評職稱資格、扣績效工資獎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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