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婦持刀坐，自憐裁剪新。”在明末清初詩人徐延壽的詩篇《人日剪彩》中，這兩句寫得頗有生活意趣。詩中閨婦持刀裁剪的，就是我們現在所熟知的剪紙。
剪紙，是一門古老的民間藝術，其歷史可上溯到公元6世紀。剪紙的起源，最初是為了禮祭，以紙鏤空成各種圖案，以招祖先之魂靈。隨著社會的發展，剪紙漸漸從祭祀功能轉向了美化功能。紅、白喜事的場合里，窗戶上、門楣上隨處都能見到那些見證著尋常百姓們的喜怒哀樂的精美剪紙。
盡管有著1500年的悠久歷史，時下也還有一群年輕人致力于傳承，但剪紙技藝始終未能“永葆青春”，它像大部分傳統手藝一樣，走過了鼎盛時期，日益衰落。“如今，還有誰愿意做這些費時耗力的事情？”帶著這個疑問，記者找到了“80后”剪紙藝人彭兵，傾聽年輕傳承人對于古老手藝的眷戀。
【往事】跟著奶奶學“女紅”
“你好，請問彭兵在嗎？”在12月21日，記者如約來到華瑞義烏小商品城二樓樓梯口處彭兵的剪紙工作室，一名年輕男孩坐在一張書桌前，埋著頭，絲毫沒有覺察到記者的到來。記者只好上門詢問，連問幾聲，男孩這才如夢初醒，抬起了頭。他，就是彭兵。“在剪紙，剪著剪著就入迷了。”彭兵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他向記者展示了手中的作品，這是一幅岳陽樓簡圖，長寬都為20厘米，還是半成品，已完成部分線條明朗、剪制精細。“別看這么小，要完成也得花上一整天。”彭兵說。
彭兵的工作室里掛滿了剪紙作品，記者挨個觀摩起來。“這個是圣安寺，這個是岳陽樓，這個是迎客松，這個是清明上河圖……”彭兵絮絮叨叨，忙不迭地一副副作品介紹開來。他愛看風景，看聽故事，有事沒事還要看看書畫名作，喜歡的他就設計成圖紙，之后就剪下來，所以這些剪紙都是“有生命的剪紙”。
彭兵和剪紙的緣分，要從他的童年時期說起。“我奶奶很喜歡剪紙，她剪的時候我就蹲在旁邊看。奶奶看我對剪紙特別感興趣，就手把手地教我。”就這樣，彭兵拿起了剪刀，沒想到，這一拿起就放不下了。起初，他還是學著剪最簡單的花樣，后來熟能生巧了，就拿著奶奶剪好的紙花“依葫蘆畫瓢”。慢慢地，也能剪一些花樣了。
【勇氣】辭職返鄉 專職剪紙
彭兵是岳陽縣人，出生于1981年，大學學的是影視表演專業。大學畢業之初，他在浙江金華找了一份當演員的工作，后來又進入金華一家大型企業從事企業文化管理，職業道路頗為順暢，薪資也相當可觀。一直以來，剪紙對于彭兵來說，只是課余或者業余愛好。但是他對這份愛好，付出了十足的熱愛。不論是當演員，還是做企業白領，閑暇之余，他總會拿出紙張和剪刀，剪幾幅心儀的作品。
彭兵說，也就是在自學和自得其樂的過程中，他產生了提升專業技巧的想法。2008年，他拜了一個山西剪紙藝人為師，下班后或者周末，就到跟從師傅學習。
慢慢地，隨著學習的深入和對剪紙文化愈加了解，彭兵已不滿足于業余剪紙。2013年4月，他大膽辭職，返回岳陽，成立了一家剪紙工 作室。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他 的剪紙作品就受到了不少人的認可，工作室開得風生水起，來訪者無不為其精妙的構思、令人嘆為觀止的技藝所折服，不少機構還爭相收藏他的作品。“岳陽是個文化古城，剪紙是門古老的手藝，文化古城和傳統手藝本來就應該相輔相成。”彭兵羞澀地說，他是抱著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心情辭職返鄉。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把這門傳統手藝發揚光大。
【變化】“老古董”和新花樣
剪紙，是剪刀與紙張的“合謀”。與其他傳統手工藝相比，剪紙是二維藝術，靠鏤空、對比、夸張、變形來表現民間藝人對生活的感悟。
“要剪出好作品，首先要腦子里有圖案，手上有技巧。不僅要熟練地剪出小圓孔、月牙形、柳葉形、花瓣形、水滴形等符號，還要能熟練地組合這些基本符號，形成一幅層次豐富的畫面。”彭兵說，簡單來講，剪紙程序包括構思、創作圖紙、剪制三大步驟，其中創作圖紙——也就是將花樣繪制在紙張上，這是比較費時間，但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步。如果要剪一張比較復雜的紙花，大概需要兩天時間，而前期的花樣繪制就要花去一天半的時間。
彭兵的剪紙作品當中，耗費時間最長的，是一副剪字作品《岳陽樓記》。“剪字作品很難創作，一筆一劃都要表現得恰到好處，既要體現剪紙的鏤空美感，還不能破壞字體原有的結構，而且不能有任何失誤，否則整幅作品就報廢了。”彭兵說，這幅《岳陽樓記》長約128厘米，寬約32厘米，花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剪制完成。
彭兵說，剪紙需要技術，需要悟性，還需要材料的“配合”。為了讓剪紙走進更多人的生活，他在材料的選擇上下了苦功。彭兵拿出一張豆腐塊大小的紅“紙”，這張“紙”的特殊之處在于，比普通紙張厚很多，表面則是一層絨布，背面是一層含磁粉的特殊材質，紙上有“喜”字圖案。“這是磁性剪紙，生手可以直接按照圖案剪，很容易上手。磁性剪紙又能靠磁性吸附到冰箱、防盜門、汽車等鐵制物體上，噴少許水也可貼附在玻璃等光滑表面上，解決了傳統剪紙容易變色、掉色，展示和收藏不方便的問題。”在彭兵看來，磁性剪紙的出現，對剪紙技藝的傳承大有好處。
【理想】傳播、傳承剪紙技藝
“剪紙，更多的是靠興趣和耐心，年輕人一般都坐不住。”如今，彭兵每天都會琢磨新的剪紙花樣，再根據自己的靈感，創作新作品。目前，他收了5個徒弟，均留在工作室幫忙。不時也會有十幾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到他的店里轉轉，要求學習剪紙。這個時候，彭兵就會放下手上的活兒，特別耐心地指導。“可惜來的人多半是一時半會的興趣，能堅持下來的并不多。”彭兵說，以前過年過節，家家戶戶要貼窗花，現在誰還弄這些“老古董”，也漸漸沒有人再去剪紙花了。因此，彭兵對剪紙的現狀很是擔憂。
但是他并不打算放棄，反而更加堅定了傳播、傳承剪紙技藝的信念。他已經計劃好了，接下來，要去一家大型商場舉辦個人展覽，讓更多人接觸剪紙、了解剪紙；他還與一家美術學校協商好了，開設了一門剪紙課，專門給學生們講課。
“只要有人學，我就愿意教，這門手藝也就不會沒落。”彭兵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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