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呢?大家都知道在美國。在美國怎么樣?除了她的微博,大多數人無從得知。5月14日,紐約時報中文網采訪了鳳姐,本意是調查美國紐約美甲沙龍工人的生存境況,但顯然鳳姐說得遠不止這些。
鳳姐在美國的地鐵上
在介紹完自己在紐約美甲業的工作經歷后,鳳姐談起了自己對“美國夢”的看法。她說美國夢是自由平等,她到美國就是奔著自由女神去的,但同時她又說自己在工作中受到了嚴重的種族歧視。
說起離開中國的原因,鳳姐說“因為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而我最不擅長與人交往,所以我在那里呆不下去。而美國是一個商業帝國,它猶如磁鐵一樣吸引著我。”但很快在另一個話題中她又對美國社會中的人情坦然接受。羅玉鳳說,“韓國老板優先信任及聘用韓國籍美甲師是普遍現象,而且信任他們,我覺得這是很正常的現象,老鄉幫老鄉嘛。韓裔美甲師是紐約美甲界的一等公民。”
在美國從事了四年美甲,鳳姐自認為在美甲店比在中國好,但她沒有忘記自己成為華爾街金融家的夢想,如今,鳳姐不做美甲了。做什么?她也不愿說。
以下是《紐約時報》文章:
5月初,《紐約時報》推出了深入調查美國紐約、加州多地美甲沙龍工人駭人生存境況的系列報道。時報調查表明,大多為亞裔和拉美等地新移民、拿著自上世紀90年代就幾乎未變的極低薪資的美甲師,支撐起了紐約等地自2000年以來美甲沙龍的爆炸式增長;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受到了雇主盤剝,有時甚至遭到打罵,還長期在充滿有害化學物質的惡劣環境下工作,許多人自身和下一代的健康受到損害。報道發表后,紐約出臺了緊急措施整頓美甲業。
人稱“鳳姐”的中國網絡紅人羅玉鳳在近年移居紐約后,也成為了紐約美甲師大軍中的一員,也應該算是最出名的一個中國人。
羅玉鳳現在在微博上有472萬余粉絲。她1985年出生在重慶綦江縣趕水鎮一個農民家庭,當年在嘲笑聲和罵聲中走紅。2009年,她在上海街頭發征婚傳單。在她的那一系列包括清華北大經濟學碩士畢業、東部沿海戶籍、有國際視野、過往女友無墮胎史、國家機關雇員不予考慮等嚴苛的征婚條件被人在網上曝光后,她瞬間成了熱點人物。
其后,羅玉鳳在公開采訪和微博中表現出的對自己外貌和學識的自信令輿論嘩然,尤其是她說自己的智商上下三百年無人可匹敵的言論,至今讓人津津樂道。與此同時,她的演藝事業則蒸蒸日上——做車模、進行廣告代言、參加綜藝節目錄制和電影選角,她儼然成了明星。多年以來在微博上走紅熱度不減的羅玉鳳對記者說,名氣并未給她帶來太多收入,她也苦于在媒體報道中,一直被塑造為一個可笑的形象。
“我在中國時,是一個丑陋和反面的形象,”她說。
鳳姐
羅玉鳳在采訪中說,她在2010年從當時所居的城市上海赴美國紐約,是因為她不適合在中國呆著,且她要去美國追求她成為華爾街金融家的夢想。而她在抵達紐約后的四年中輾轉于紐約多家美甲店打工謀生,直至去年底。她在采訪中不愿透露自己現在的職業。
她的突然離開引發了中國網友的新一波譏諷,和對她如何解決了美國居留和工作簽證問題的種種猜測。2010年11月10日,她在微博上表示美國簽證通過。11月28日,她在微博上說,“我到美國了,我要去找奧巴馬了。”那條要見美國總統的微博被轉發了逾3600次,吸引了4000余條評論——幾乎都是對她的人身攻擊和對奧巴馬表示的同情。
近幾年,羅玉鳳則時常在微博上談起做美甲師的甘苦。“我的所有顧客、大部分同事和老板都不知道我曾經的經歷。在工作時,我會使用一個化名。所以那段時光我曾經是快樂的,”羅玉鳳在采訪中談起她的美甲師經歷時說道。
在羅玉鳳閱讀了時報的系列報道后,記者就此報道和她在紐約美甲業的工作經歷與她進行了一次訪談,同時問及了她在美居留工作的簽證情況、她赴美并在美甲店打工的原因,及她對“美國夢”的看法。她也解釋了韓國人占據美國美甲業頂端、中國福建人在美甲沙龍找工作最不吃香的原因。
以下訪談內容根據記者對羅玉鳳的郵件采訪和微信補充問答整理編輯而成,未經羅玉鳳本人審定。
在紐約美甲店比在中國好
記者:你現在還是在紐約全職做美甲師嗎?你做美甲師已有幾年?可否介紹一下現在工作美甲店的位置、老板國籍、員工情況?
羅玉鳳:直到去年12月份,我一直在指甲店做指甲。我做指甲的店位于曼哈頓23街,老板是韓國人,七個員工中五個韓國人,只有我和另一個同事是中國人。我之前在布魯克林做過一家韓國店,老板是韓國人,員工全是中國人。我在紐約做了四年美甲師。
記者:那么,當時為什么決定去美國?
羅玉鳳:我到美國,是因為在中國實在呆不下去了。我離開中國的原因是因為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而我最不擅長與人交往,所以我在那里呆不下去。而美國是一個商業帝國,它猶如磁鐵一樣吸引著我。我喜歡商業。
而且在中國,連辛苦的工作也找不到。在美國,只要愿意工作,就能找得到工作,我很滿足。我到美國,是因為我夢想有一天進入華爾街工作,成為一名金融家。我到美國來,是沖著自由女神像去的。
記者:去美國和你當時在中國國內受到的輿論壓力有關嗎?
羅玉鳳:這個沒有關系。直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中國人罵我的原因是什么,你覺得我適合中國嗎?
記者:當時到美國后,為何選擇做美甲行業而非其他行業?
羅玉鳳:我需要留在紐約,這里有更多機會,而留在紐約只能在指甲店工作。而后來我繼續從事這個職業,是因為工作間隙,我可以把手機拿出來,背誦我之前存在里面的英語單詞。如果從事其他工作,比如餐館服務生,我沒有這樣的機會。
記者:為什么留在紐約只能在指甲店工作?能否再稍加解釋?
羅玉鳳:這么說吧,我在中國時從事過更多壓力非常大、收入非常低,而且更受歧視的工作,所以我覺得能在指甲店工作不錯了。
記者:在國內做過什么你所說的“壓力非常大、收入非常低,而且更受歧視的工作”?能否舉個例子?
羅玉鳳:比如家樂福收銀員。
綠卡難拿,“黑工”遍布
記者:你做美甲師時一周工作幾天?每天工作幾個小時?收入大概是多少?底薪小費分別是多少?
羅玉鳳:我大概在美甲業做了兩年半時間,才能進入曼哈頓,找到可以休息兩天的工作。(我在曼哈頓的美甲店工作時)每天工作10小時,從早上11點到晚上9點。平均每天收入100塊(美元,約合620元人民幣——編注),底薪65,小費每天有40塊左右,不過每天只做五六個客人,每個客人平均給我8塊錢小費。工作比較輕松。
我剛工作前兩年,一直在布魯克林黑人區工作,一周工作六天,一天工作12小時,沒有底薪,但是每做一個客人有8元的提成。一天做10個客人有80塊錢的提成。再加小費啥的,一天有100塊錢,忙的店有120塊錢,就是比較累。老板和客人的脾氣都不太好。優點是可以隨意聊天,每天都像逛菜市場,比較自在。缺點是工作時間長,很累,工作環境差。大多數處于黑人區的指甲店經過簡單裝修就開張了,環境臟亂差,心情不好。不過手上沒有客人的話,聊天看報紙都可以。老板不會管。
記者:你當時以何種簽證留在美國?現在用的是哪種簽證居留工作呢?
羅玉鳳:我2010年以旅游簽證赴美,目前沒有綠卡,但有臨時居留身份、工卡和工作許可。(羅玉鳳婉拒了在采訪中透露更具體的簽證信息。——編注)
記者:你在美甲店工作的時候,美甲師同事大多是在美合法居留、合法工作的嗎?
羅玉鳳:我的美甲同事大多是偷渡來的福建人。他們中大部分沒有綠卡,約不到三分之一有合法居留身份,大約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有指甲執照。
記者:剛剛入職的美甲師很多都被老板收取了“培訓費”,并無償工作了一段時間。你是否遇到了此種情況?
羅玉鳳:剛入職的時候,我交了100美金的學費,在指甲店呆了半個月沒有收入,但是沒有付出勞動,沒有做過客人,只在自己手指上涂指甲油練習。后來我朋友說要賺錢,就要離開我學工的店,去其他地方找工作,然后我就走了。雖然我常常被指甲店拒之門外,但最終在一家位于布魯克林黑人區的指甲店找到工作。
記者:在你從事美甲行業的過程中,有無像時報采訪的紐約美甲工那樣被克扣小費、被老板視頻監控、被辱罵、挨打的經歷?
羅玉鳳:克扣小費的情況有,但是我覺得收入跟我付出的勞動相比,對比不是很強烈我就不會去問老板要。在華人開的指甲店被辱罵的事情經常發生,所以我經常換工作。但是在韓國人開的指甲店這種事情沒有發生過。挨打的經歷沒有。
忙出來的病
記者:新聞報道中發現有美甲師流產、生出不健康的嬰兒或自己患癌的情況。你的美甲師同事是否有過這些情況?
羅玉鳳:指甲店從業人員患癌死亡的情況我聽說過,但沒有證據表明這是吸入粉塵造成的。胎兒流產的情況我聽說過,不過孕婦并不是大工(資深技術工人),而是剛入行的小工。相反,大多數指甲店從業人員為處于生育期的婦女,她們在工作時間懷孕,懷孕后為了賺錢,繼續工作直到生產前幾天,生產一個月后又回到指甲店繼續工作。我沒有聽說他們的小孩有健康問題。我也經常在周末見到這些孩子被父母帶到店里,他們跟別的小孩一樣活潑可愛。
做指甲對工作人員真正的健康威脅來自于,做指甲的時候客人一個接一個,沒有時間吃飯,老板也不給我們吃飯時間。夏天的時候,每天都要下午3點鐘才能吃飯。時間長了,我患了胃病,晚上常常疼得睡不著。后來進入曼哈頓工作就成了我的夢想。我進入韓國店工作后,不管店里有多忙,老板都會讓我們按時吃飯,讓客人等,我的胃病就慢慢好了。我做過兩家韓國店,基本吃飯時間都有保證。而孕婦在指甲店工作導致流產,這主要是因為夏天的時候,指甲店非常繁忙,工人需要每天工作12小時,而且必須不斷地跑來跑去招呼客人及為客人提供服務。為客人去死皮是一項非常辛苦的工作,而且工作期間沒有任何時間休息。工人也沒法在下午3點鐘之前吃飯,如果孕婦在這種情況下工作,肯定會流產。我一個朋友在長島工作,懷孕三個月的胎兒就在這種情況下流產了。我找工作的時候,太忙的店我也不去,一天12小時、一周六天無任何休息的工作實在吃不消。我建議懷孕的婦女如果不是在店里做到大工的位置、不用跑來跑去招呼客人及做腳的話,應立即避免在繁忙的指甲店工作,回家休息待產。或找一家工作沒有那么忙的店工作,能按時吃飯和休息,給自己和胎兒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
行業頂端的韓國人
記者:報道中提到,韓國裔美甲師找工作最吃香,工資比于其他同行高出15%-25%。據你的經歷,韓國裔美甲師是紐約美甲界的“一等公民”嗎?
羅玉鳳:韓裔美甲師是紐約美甲界的一等公民。因為韓國人的指甲店管理規范、技術先進,他們毫無疑問成為美甲業金字塔最頂端的存在。年輕漂亮的韓國女人能夠任意挑選工作機會,而且收入比一般人高。
事實上,從前年開始,我就只在韓國人老板開的指甲店做工了。很多跟我一樣擁有指甲執照,而且工作經驗較長的指甲業從業者,也都只在韓國人開的指甲店做工。其他族裔的指甲店不去。曼哈頓的富人區的指甲店客人素質高、小費好,老板不欺負人,起薪也高。曼哈頓的指甲店大多是韓國人開的。但是韓國老板只招工作經驗豐富、英文水平高,而且有指甲師從業執照的人,所以事實上絕大多數指甲業從業者都無法在曼哈頓的指甲店找到工作,但是如果能夠進入曼哈頓的指甲店,那就是人人羨慕的對象,工作環境好、收入高(大約3000-6000美金/月)。據我觀察,能夠進入曼哈頓富人區指甲店工作的人,大多具備高中或以上學歷,年齡20-45歲之間,容貌端正。韓國老板優先信任及聘用韓國籍美甲師是普遍現象,而且信任他們,我覺得這是很正常的現象,老鄉幫老鄉嘛。
韓國人的指甲店之所以成為指甲業最頂端的存在,這個跟他們本身比較勤奮有關,韓國老板親民、和氣。最重要的是他們把小小指甲店當成企業來經營,自然人人以進入韓國人指甲店工作為榮。據我觀察,我工作過的所有韓國店老板都有很多本子,對店里的所有情況都有記錄,管理非常有條理。所以大多數指甲店從業人員,都以進入韓國人開的指甲店為榮,包括絕大多數中國人。而從顧客的角度來說,中國人和韓國人長得差不多。而且我們面對顧客時都說英文。所以我們究竟是中國人還是韓國人他們是不清楚的。街上開的指甲店,哪個是韓國店,哪個是中國店,顧客根本沒有印象。只是從我們這些從業人員來說,那是云泥之別。
不過我和我的同事們即使感覺到韓國同事更受老板重視、底薪更高,我們依然認為在韓國人的指甲店工作比在中國人的指甲店工作更舒適,最起碼我們被辱罵的情況沒有了。而且不會被隨意要求加班。
記者:找不同區域、檔次的美甲店的工作好像要求不太一樣。
那些文化程度較低,或者沒有身份的務工者,他們因為沒法考取執業執照,所以基本上無法在曼哈頓的任何一家指甲店找到工作。即使擁有執業執照的從業人員,曼哈頓的指甲店依然分為很多等級。商業區、富人區的指甲店,因為收費高昂,客人要求也高,所以很多年紀大于45歲的從業人員可能被拒之門外。另外一些人則是工作經驗不長,或者文化程度較低,英文水平、工作技術不達標而被拒之門外。曼哈頓指甲店分為高檔店和普通店兩種。高檔店要求高,普通店要求低,一般工人還是能進去工作。我曾經在14街一家普通店找過工,手腳$25,老板不斷地催促快快快,工錢低,環境讓人失望。我呆一禮拜就走了。之后找工,只要問到是手腳$25的店,我都不去。之后就只去韓國店了。高檔店一般手腳一套35元。
文化程度低、年紀大的及男性從業人員,無法在曼哈頓找到工作。他們一般會去布魯克林、布朗士、皇后區或者康州、賓州指甲店工作。聽說有經驗的收入也能達到一天120元及以上。布魯克林黑人區工作的話,一天最少100塊錢還是有的。剛學指甲出來三個月,收入就能達到這個標準。就是說指甲店從業人員的工資收入跟工作經驗、年齡、性別及容貌美艷有太大關系。工作經驗越長、越年輕漂亮的從業者,越有可能找到輕松、體面、管理人性化的指甲店工作。
種族歧視嚴重,福建華人碰壁
記者:時報報道中提到,紐約美甲行業存在種族等級制度,沙龍老板不掩對西語裔美甲工的偏見。你認為紐約美甲行業是否存在種族歧視?
羅玉鳳:至于說種族歧視問題,這個是有點嚴重。墨西哥人、西班牙人、尼泊爾人、越南人或者其他有色人種從事指甲業可能會收到比其他工人更低的底薪,一般人每天的底薪少5美金,也會受到更多的辱罵。可能他們也會受到其他歧視。但是據我觀察,這些種族的人在從事餐館或者租房的時候,也會受到歧視。這是一個長期的問題。不過碰到比較好的老板,會無差別的對待每一個工人。這也是我們所希望的。黑人在從事指甲業工作的時候,沒有受到歧視。
我在福建籍老板店里工作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我比福建籍同事更受歧視,他們的收入跟我一樣。但是卻受到老板優待,能學習拔眉毛及colour gel(甲油膠,一種涂上后須用光療燈照干的指甲顏料——編注)等技術。而我幾乎沒有任何機會,我的這兩項技術都是在非福建籍老板那里學到的。
而相反的,非福建籍華人老板又對福建籍美甲師抱有歧視。我們找工作時,老板會問我們是哪里人,如果工人回答說是福建人,她幾乎立即就失去了工作機會。福建籍美甲師進入曼哈頓富人區工作的機會可能會很少,甚至可以說希望非常渺茫。她們中的大多數會因為英文水平、技術水平、年齡問題和工作執照問題而被拒之門外。甚至可能因為我所提到的問題,因為回答自己是福建人而失去機會。我認為年輕漂亮、高中或以上文化程度、擁有合法身份的非福建籍華人以及韓國人擁有進入曼哈頓富人區及其它富裕地區工作的優先權。
記者:為什么特別歧視福建人?
羅玉鳳:其實福建人本身,也不愿意和福建人打交道。偷渡而來的福建人,需要償還偷渡費,這使他們將賺錢作為首要目標,他們到美國的生活內容大多以賺錢、為自己在家鄉福建贏得榮譽為主。而且他們的活動大多以家族為單位。與來自其他地區的人口相比,他們更難融入美國社會。所以跟其他地區的人口相比,福建人即使拿到綠卡,成為公民,他們在心理上,依然將自己定位為福建“美國人”。而其他地區的人口會迅速將自己定位為美國人。
指甲業是一個技術產業,需要技術工人對于創造美麗有一個基本的熱愛。如果一個美甲師進入這個行業的目的只是為了賺錢,而不是創造美麗,他們很容易與他人拉開距離,更難獲得在富人區令人羨慕的工作機會。
更重要的一點,福建籍美甲師跟其他地區的人口相比,平均少受三年的文化教育。在曼哈頓工作的華人美甲師或華人老板大多受過高中或以上文化教育,他們具備較高的英文水平,甚至其中不少人擁有本科學歷。福建籍美甲師中的大部分僅有初中學歷,沒有身份。他們只能在布魯克林等貧困地區工作。我在曼哈頓接觸到的美甲師大部分以福建籍以外的華人為主。
老板夢,美國夢
記者:報道提到一些沙龍鼓勵客人多給美甲師小費。你是否認為顧客多付小費能幫助提高紐約美甲師的生存境況?
羅玉鳳:我不認為客人多付小費能提高美甲師的生存狀況。很多時候沮喪并不是由錢決定的。比如我從指甲店下班回到家已經夜里12點了;比如我做到一半客人突然對我大喊大叫要求stop(停)……比如我為客人涂了三遍指甲油她依然不滿意。比如我受到老板呵斥,我很想回家卻又不得不做下去。
記者:你對紐約美甲業生態的整體評價是什么?
羅玉鳳:我覺得還好,我很多朋友在這個行業做了十幾年了,大家普遍覺得這份工作比餐館工作更舒適。而美甲師和老板的界限并不清晰,一個普通務工人員進入一家指甲店里學習,之后開始工作,三到五年后他就能花3萬美金買下一家指甲店自己做老板了,這讓我受到莫大的鼓舞。即使我在指甲店里受到老板辱罵及客人挑剔,我的內心依然充滿希望。因為有一天,我也能做老板。
記者:《紐約時報》關于紐約美甲業的系列報道是否在你的美甲師同事中間引起了反響?
羅玉鳳:我沒有和同事們交流,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但我覺得它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在我做過的工作中我對它比較滿意。我從小身世坎坷,出身卑微,被歧視和辱罵的情況一直存在。指甲業工作跟我做過的其他工作相比還算不錯,因為它給了我留在紐約的機會。我無法在法拉盛(紐約皇后區亞裔移民聚居區——編注)和唐人街工作,而唯一能讓我留在紐約而且避免在華人社區工作的機會就只有做指甲了。這是我一直做這份工作的原因。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我喜歡給客人涂指甲油和拔眉毛,他們漂亮了開心了我也開心。
記者:可否介紹一下你現在在紐約的住宿情況?
羅玉鳳:我住在紐約皇后區,我住的房間有七八平米。廚房和廁所共用,不過除了生活費,我沒有任何存款。
記者:計劃在美結婚、長居,還是考慮回國?
羅玉鳳:計劃在美結婚和居留,不再回國發展。
記者:能否談談你對“美國夢”的理解?
羅玉鳳:美國夢就是人人平等自由啊。現在我在我30歲的這一年開始反省自己的人生,我覺得在指甲店混終究不是一個有前途的職業。即使我一直努力學習英文,但工作占用了我大量的時間。我覺得離開指甲店,好好學英文,找一所語言學校學習。再找一所大學拿一個學位,找一份我真正喜歡的工作。
記者:找到語言學校了嗎?
羅玉鳳:過一段時間再說。
記者:你的微博現在是由公關公司運營,還是你親自來發?
羅玉鳳:微博由我自己打理和發布。
記者:在紐約美甲業工作,與老板、同事、客人打交道的經歷,對你對于美國及種族問題的看法有何影響?有沒有改變去美國之前對這些的印象?
羅玉鳳:我7歲的時候父母離婚,之后我父親拋棄了我,而且拒絕支付撫養費和看望我。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都跟隨我母親在我繼父家生活,倍受歧視。我的生命力缺少親情,我對父母也沒有太多感情。所以我把所有的美國人民當作自己的親人和兄弟姐妹,我對他們沒有任何意見和偏見。
記者:會覺得自己到美國之前對那里的理解、對那里種族包容度的認識過于理想化嗎?
羅玉鳳:在我做美甲師的日子里,我在黑人區、白人區、西班牙人區、印度人區都做過。我沒有看出任何一個種族跟其他種族有什么不同。我對美國的感情從來都沒有改變過。黑人是善良的、美麗的;西班牙人是可愛的;印度人比較大方;白人常常會詢問和關心我們的生活。我覺得還好。美國一直都是我理想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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