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郭華悅 ----------------------

老家的鄉間，一入春，處處都能聽到柳笛的聲音。

這聲音，有粗獷，有細致，此起彼伏，這邊吹罷，那邊又起。細細一聽，便能覺出其中的不同。有的柳笛聲，起伏間暗合音律，宛然是一首首小曲子；而有的，則不過是興之所至，隨口吹奏而已。

可相同地是，這柳笛中，聲聲都是春天的音律。

若循聲而去，多半會發現，這聲音多數來自河邊。村里有條河，河邊種滿了柳樹。一到春天，柳笛的聲音此起彼伏。柳笛是深受孩子們歡迎的東西，在柳樹發嫩芽的時候，幾個大一點的孩子，爬上柳樹，折幾根手指粗的柳條，接著用刀子將柳條切成幾段。然后，輕輕一擰，使得外頭的綠色樹皮略微松動，再猛地將樹枝里頭的部分褪出來，柳笛就做成了。

當大孩子做這一切的時候，身邊多圍繞著喝彩連連的小孩子。年紀小點的孩子們，圍在一旁，不時歡聲雷動，為大孩子們鼓氣。柳笛做成，孩子們一人一管，各自拿著柳笛。粗細不一的柳笛聲，交織成一曲春天的樂曲。

這樣的場景，何等熟悉？自己的童年，不就是這么度過的嗎？

在我的記憶中，童年時的一個個春天，最歡樂的時光都是在柳樹下度過的。鄉間的孩子，玩樂少，而來自大自然的種種玩具，如柳笛，變成了孩子們歡度春日的寶貝。也正因這寶貝，童年便多了許多笑聲與歡樂。

每次在春天里回鄉，看著孩子們把春天藏在柳笛里，吹奏著，跳著，跑著，總不禁有滿心的感觸。這樣的時光，自己也曾經歷過。可后來，年歲漸長，總以為外面的世界更美好。于是，在一次次受挫后，才幡然驚覺，人生最美好的春天不在于色彩繽紛，而在于返璞歸真。

多數人，恐怕也是如此。不知不覺間，心在碌碌紅塵中日益麻木，再沒有了欣賞春日的閑情。偶爾，兒時那一幕幕歡樂的情景，如電影般掠過腦海，這才驚覺，自己竟然也有過如此快樂的時光。于是，感嘆春日不再。外頭的世界，依舊四季輪回；可麻木的心中，早已沒了四季分明。

柳笛聲里的春天，代表的是人生中那段快樂無邪的時光。唯有在那樣的聲音里，我才會在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時光。沒有壓力，沒有利欲熏心，只有暖洋洋的陽光，伴隨著歡笑聲，一次次回響在耳邊。

柳笛聲聲，吹奏的春天，也是人生中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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